2007年3月4日星期日
静夜·明月·乡愁
床前明月光,疑是地上霜。
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
在异乡漂泊,每逢月圆之夜,或者思乡之时,总是自然和不自然地会想起这首诗来。而怀乡之时,能够快速止痛的良药,似乎就是李白这首《静夜思》了。今夜停电,平日一片机器隆隆的嘈杂声倏然间消失了,一丝月光伴着几声虫鸣悠悠然落到了我的桌前!忽然就有些想家起来了。于是起身,在屋内踱了几圈,又感又叹,口中吟哦有声,禁不住又拿李白这帖良药,治疗了一下思乡之痛。
其实追及古人,不独李白思乡时,曾以诗慰伤(别离之伤),很多诗人都曾托月疗痛(思乡之痛)过。比如李洞的《客亭对月》:"游子离魂陇上花,风漂浪卷绕天涯。一年十二度圆月,十一回圆不在家。"他见到客中月亮而怀念故乡,感伤多多。但他似乎被比我幸福些,"一年十二度圆月",至少还有一个圆月夜在家,而我离乡十余年,百二十多度月圆,百十多回都不在家啊!
"老住香山初到夜,秋逢明月正圆时。从今便是家山月,试问清光知不知。"这是白居易的《初入香山院对月》。白居易老家山西,到洛阳后还能视洛阳的月为"家山月",也可算是一种曲线怀乡吧!不过听很多假洋鬼子说"外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",假如白居易要是去了美利坚,不知道还能不能像在洛阳香山院一样,视檀香山的月也为"家山月"呢?想来大概不会吧!以乐天之忧国忧民情怀,偶视洛阳月为家山月,尚可马虎对付,毕竟都是中原的月嘛!如果要拿洋鬼子们的月来代替爱炎黄子孙们的月,怕是比较难以接受吧!
不过在时代不断进步的今天,此事也还颇难说。曾闻刘再复去国离乡之后,就对乡愁重新定义过。美国普林斯顿大学的余英时教授在谈到他的《西寻故乡》一书时,曾说:"他已改变了'故乡'的意义,对今天的刘再复来说,'故乡'已不在是地图上的一个固定点,而是生命的永恒之海,那可容纳自由情思的伟大家园。"也许对于刘再复来说,乡愁可以上升到哲思,而后至于虚无缥缈,但对于我等普通人来说,怕是很难。我只是在深圳呆了几年,就已经积蓄了一腔浓浓的乡愁了。"露从今夜白,月是故乡明。"我大概是比较的杜甫些。我很怀念那些从小玩大如今各奔东西的玩伴,那些月夜全家围坐在桌旁吃饭谈笑的快乐,那些荒唐可笑水中捕星的趣事……那种感觉,那缕温馨,让我永远回味,教我终身难忘!
其实不独回忆,很多东西都是无法替代的,那怕只是一点点的情景的变化,都会在我们的生理上和心理上生出一些微妙的变化来。记得初来深圳时,习惯了西部干燥气候的我,怎么也不习惯南方的潮湿天气。一觉醒来,感觉被子是湿的,枕头是湿的,翻开的书页是湿的,甚至吸进鼻孔中的空气都是湿的,很不舒服。虽然后来习惯了,但总还是觉得干干爽爽的空气好像要舒服些。还有,南北的季节也大不一样。在北方,春天来的时候,雪一点点融化,而后,那一箭箭的绿丫,随着希望一点点冒出来,那种企盼和喜悦叠加,常常让人感动好久。而来南方后,就没有了春天的感觉--因为它四季如春。南方的落叶时间与北方恰好相反。北方是到秋天的时候,黄了的落叶便会洋洋洒洒飘落下来。南方则是到了春天才落叶。一叶之落,春秋不同,怎能不让人生出乡愁来?
"月出峨嵋照沧海,与人万里长相随"(《送蜀僧晏入中京》),"仍怜故乡水,万里送行舟"(《渡津门送别》)。李白二十多岁的时候离开故乡,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,因此,他对故乡,只能心中藏之,梦中念之,酒醉之时,歌之哭之。而如今我也游离他乡,独自一人时,常常想,要是李白现在在深圳,会不会也像我一样,思乡之情,难以自禁?我想应该会!不过他大概不会像我这样婆婆妈妈吧?以他之不羁性格,一定是泼墨挥毫,干脆将他的《静夜思》龙蛇飞舞在香格里拉的墙壁上,而后如一片云,飘然而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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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愁与爱情一样,是一个永恒的主题。特别是对远离故乡的古尔来说,更能牵动情思。也只好拿李白这帖良药,治疗了一下思乡之痛。我懂得你的感受。正因为如此,古尔才会与诗人产生情感共鸣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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