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5月6日星期日

洗澡

  
  14岁前,我从没洗过澡。那时候,我们洗头,洗脖子,洗脚,却从不洗澡。南方人嘲笑北方人,说一辈子只洗三次澡:出生一次(家乡叫洗三),结婚一次,死了一次(入葬前,后人帮忙洗身)。在我的家乡,这是真的。因为水实在太金贵了,仅次于油、盐。用水来洗澡?除非脑袋被门挤了。
  
  14岁那年夏天,我有幸赴北戴河参加全国中学生文学夏令营。那是一次奇妙之旅,我第一次坐火车,第一次坐船,第一次喝可乐,第一次吃冰激凌……最重要的是,我第一次洗了澡。
  
  北戴河虽被称为“避暑胜地”,但比起我的家乡来,还是太热了。每天玩回来,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所以一回营,我的第一要务,便是去洗澡。不洗澡的人,到有澡洗的地方,往往不习惯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却很习惯,而且还对洗澡着了迷。每天,我都是待在洗澡间最久的人。有一天,我可能是洗太久了,同宿舍的营友还以为我中暑,晕倒在洗澡间里了。一帮人呼啸着闯进了洗澡间。我洗得正欢,突然遭一帮人袭击,还以为是打劫的,差点没光着身子窜上大街。
  
  离营那天早上,大家都洒泪道别。我也洒泪。洒完泪,突然又记挂起洗澡的事来。我看时间尚早,想想这一走,不知道多少年才有机会再洗澡。于是又奔回宿舍,最后洗了一次澡。待到我洗完澡,下楼一看,傻眼了:送我们去秦皇岛火车站的班车,已经开走了。夏令营的负责人、诗人边国政一见,气得破口大骂。骂完,派人打的,载我到秦皇岛火车站截车。幸好,截到了。
  
  现在,我已在南方生活了十年,洗澡,当然已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。而且,久了,便没有什么新鲜故事了。倒是小媳妇洗澡,让我颇为费神。她很有点像我当年的风格:什么时候想起来,什么时候洗。更要命的是,她总能挑到我想上厕所的关键时刻,打乱我的生理需要。有一天,我在电脑前写东西,突然有点内急,于是急匆匆跑到洗手间。门关着,我不能判断我还需要等多久(若碰到她洗澡,我要等到花儿都谢掉才成)。突然,我灵机一动,关掉热水龙头,扭大冷水阀。马上传来一声尖叫。我知道,我又该下楼去解决问题了。
  
  2007-5-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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