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5月26日星期六

山那边,漠那边

  
  我生在一个山窝窝里。张开眼,满眼,全是山。有段时间,我对山那边充满了好奇,不停问人:“山那边是啥?”“山!”“山那边的山那边呢?”“山!”“那山那边的那边的那边呢?”“山!”……一直问到所有的人都烦了,不理我。
  
  六岁那年夏天,我们家进行了一次迁徙。
  
  那是一次漫长而又美妙的旅程。几十架毛驴车,排成一队,浩浩荡荡,向着山那边鱼贯而行。我和弟弟坐在车厢里,高兴坏了。当毛驴车驶出大山,进入平地时,我们终于疯掉了。我和弟弟跳下车,奔跑滚跳,嗷嗷乱叫,直折腾到筋疲力尽,被大人抱上车,沉沉睡去。
  
  第二天,起床后,满眼已不再是山,而是沙漠了。
  
  开初,我们很觉得很新奇,可以摘白刺果,采沙葱,拔沙竹,追兔子,捉刺猬,仰着脖子看满天乱飞的沙矶,捡傻呼呼会撞到玻璃窗的麻雀,撵一转眼便不见的黄羊,偷看据说会放臭屁的狐子(狸),挖像壁虎的沙虎,揪比沙虎讨厌的蝎虎的尾巴……
  
  但,很快,我们就厌倦了。
  
  我又开始想,沙漠那边是什么?鉴于我问山时的经验,我觉得大人们的答案是靠不住的。不如自己亲自去看看。
  
  一个晴朗的午后,我带着弟弟,向沙漠里面走去。
  
  我们翻过几个沙丘,那是我们熟悉的。我们又翻过几个沙丘,弟弟不熟悉了。我们再翻过几个沙丘,我也不熟悉了。弟弟开始后怕。我骂他:“不像个男人。”弟弟不吭声了,跟着我又翻。当我们翻过十几个沙丘的时候,我也开始后怕了。
  
  为了掩饰,我跟弟弟说:“我们出来的时候没有跟妈说,妈找不到我们,会急死的。我们还是先回去吧,改天再去沙漠那边。”
  
  弟弟点头,跟着我往回走。
  
  可是,我们刚翻回两个沙丘,便起风了。一阵风过去,我们来去的脚印,全不见了。我们俩站在沙漠里,傻了眼。四周都是一样的沙丘,哪个才是回去的方向呢?我们爬上一个沙丘,好像不对。我们爬上另外一面的沙丘,好像还是不对。我们又爬上一个……终于,我们彻底失去了方向感。
  
  夜幕开始一点点降临的时候,我的心也一点点沉入了深渊。当霞光渐褪,黑幕渐起时,我终于崩溃了。我抱着弟弟嚎啕大哭。我觉得自己死在沙漠里没有什么,可弟弟还小啊。他才四岁多一点,都是我害了他……
  
  突然,一丝月光洒了进来。摩挲泪眼中,我看到一轮圆月从前面的沙丘上慢慢爬了上来。我的心一动:家,不就在月亮升起的地方吗?我立即破涕为笑,拉着弟弟的手,欢快地翻过沙梁,回家去了。
  
  很多年过去了,很多往事都忘光了。但奇怪的是,小时候的这些小事,却还能很清楚地记起。尤其是,当我在钢筋水泥丛林里迷失的时候,那夜的月光便会清晰地泻进来。而后,我就有了方向。
  
2007-5-25

2007年5月19日星期六

出门

  爸爸的老家住南面,离我们四十里。妈妈的娘家住西边,离我们一百里。小时候,我能记得的世界,只有这么大。即使如此,小时候,出门,走亲戚,对我家而言,仍是大事。
  
  六岁那年的冬天,爷爷去世了。我是长孙,必须随爸爸奔丧。那天,大雪封山,深已过膝。老爸顾不了那么多了。一大早,他将我塞进麦草和两床棉被中,便驾车(毛驴车)上路了。我探头,寒风凛冽,如刀一样。我赶紧将脑袋缩到被子里。朦胧中,我听老爸赶驴的声音,初时洪亮,渐渐嘶哑。不知走了多久。当老爸将我从车厢里抱出来的时候,我的四肢已经僵硬,记忆也模糊了。恍惚种,只记得,老爸抱着我,踉踉跄跄,嗯嗯啊啊,似乎讲不出话了。
  
  八岁那年,老爸买了辆二手的“永久”牌自行车。我好高兴:终于不坐毛驴车了。可是,老妈不高兴。原因是,老爸跟我不大愿意与老妈一起出门。老妈很胖,行动不那么灵活,每次坐车,她都像炮弹一样,“腾”,往后座一坐,我跟老爸,还有自行车,便“嗖”一下,飞出去老远。老妈偶尔成功坐上去,我在前横梁上,却又胆颤心惊起来:整个车都吱吱呀呀的,好像随时要散架了一样。
  
  于是,走远路——回娘家,带老妈的任务,都给了三舅。三舅个头不高,但很壮。他的车,是加重的“飞鸽”。每次,他都提前一天到我们家。第二天,早早启程。每年才回一次娘家,老妈自然是不能空手的。于是,那车,不仅要带人,还有带好几十斤的礼物——绑在车后轮两边的架子上。于是,三舅不是骑自行车了,变成是开小货车了。一路上,行人纷纷侧目——他们从没有见过一辆自行车有这么大的运输能力。的确,老妈,三舅,我,三个人,还有礼物,加起来,至少有四百来斤。
  
  不过于我,对那时最深刻的记忆,不是别人的目光,而是我的屁股。一百里路,我都得坐在前面的横梁上,屁股痛得要命,好像要裂成两瓣了似的。更要命的是,痛也不能乱动。有一次,我想调整一下位置,结果脚伸前轮里去了。正在疾行的车,突然停住,三个人“呜——”,全给扔沟里去了。老妈带给外公的几十个鸡蛋,真的全完蛋了。
  
十岁之后,出门的记忆里,有了汽车。那时,黄河水倒提九百米,想泵到荒滩上去。勘探队开始来勘测。每天都有那么一两辆汽车来往。每次出门,我们都守在路口,等一两个小时,搭便车。那“屁股一冒烟,便一溜烟不见的家伙”(俺村老人语),确实快,四五十里路,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。
  
十四岁,则有了第一次坐火车、坐船的经历。再后来,离家打工,天南海北跑。从此,家似客栈,而出门,反倒成了家常便饭了。

今天开始写新东西

  
  这周很懒,几乎没有写新的东西。原因是:一,《我的方寸江湖》的系列写作,突然进入了瓶颈。《睡炕》之后,我就觉得构思、行文、语言、结构,都没有新意了。《出门》写的非常失败。停顿一下,思考一下,看看能不能突破;二,我发现了个旧书摊,可淘书,一些精力,分去淘书了。阅读和思考,比每天瞎码字更重要。
  
  今天开始,继续写字。我计划将《我的方寸江湖》系列,再扩充一万字,内容以我记忆中家乡的衣食住行、吃喝拉撒、生老病死、婚丧嫁娶为主线。字数每篇千字左右(尽量以内)。我觉得,写短文,比写长文,更能锻炼表达能力。实际上,正是在追求写短文的过程中,我的语言节奏感才逐渐出来。我不敢说,我有没有风格,但我的东西,看起来,起码像我的。以后,争取更像一些。
  
  

2007年5月17日星期四

070516淘书清单

《史记》 [汉]司马迁 著 上海辞书出版社 2003年版 原价:32.80
《战国策》(随身书)[西汉] 刘向 编撰 吉林文史出版社 2004年版 原价:10.00
《孙子兵法今校今读》孙仲谋编 香港新成图书贸易公司 出版年份不详 原价:25.00(港币)
《聊斋志异》(袖珍本) [清] 蒲松龄 著 云南美术出版社 出版年份不详 原价:不详
《情人》(袖珍本) [法国] 玛格丽特·杜拉斯 远方出版社 2003年版 12.50
《沈从文文集》(10卷) 沈从文 著 三联香港分店、花城出版社联合出版 1984 年版 1991年印 原价:7.60
《沈从文文集》(11卷) 沈从文 著 三联香港分店、花城出版社联合出版 1984 年版 1991年印 原价:7.80
《沈从文文集》(12卷) 沈从文 著 三联香港分店、花城出版社联合出版 1984 年版 1991年印 原价:8.05
《灵魂饭》 余华著 南海出版公司 2002年版 原价:18.00

共计:22元。

2007年5月15日星期二

2007.5.14淘书

《海蒂性学报告(男人卷)》[美] 丽莎·海蒂著 未来出版社 1998年版 原价:48:00

我觉得像是本盗版。但竟然是本精装。翻了翻内容,竟然也没有读到错别字,于是买了。

本书最大的优点是资料丰富。没有一本书能够包含有关男人性事如此丰富的内容。肌肤之亲、男子气概、恋爱、偷情、外遇、同居、离婚、性交、阴茎大小、性无能、早泄、口交、自慰、高潮等平日令人紧张却难于启口的题目,在这本书都被提及,而且在每个单元中,都有很多不同的看法与叙述。

至少,它是一本丰富的资料。实际上,它也是一本经典。



《第二性》(Ⅰ)(Ⅱ)[法]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著 中国书籍出版社 1998年版 原价:49.8

  西蒙娜·德·波伏娃一生写了许多作品,《第二性》是她获得世界性成功的一部巨著,是“有史以来讨论妇女的最健全、最理智、最充满智慧的一本书”,被誉为女人的“圣经”。成为西方妇女的必读之书。

2001年,曾再王怡的《读书清点:性爱篇》中读到过对这本书的介绍。于是,一直记得。今天碰到全译本,而且还有8成新,就淘来了。


《一份私人档案:劳伦斯与两个女人》[英] 吉西·钱伯斯 弗丽达·劳伦斯著 知识出版社 1991年版 原价:4.85

前几日读《我与兰登书屋》时,有看到关于劳伦斯的故事,印象深刻。今天看到故事中其中的一位是本书的作者,于是买了下来。其实两位作者,一位是劳伦斯早年的情人,一位是她的情妇及妻子。在与他关系如此密切的两个人的眼中的劳伦斯,不知道是什么样子?我充满了好奇。


《第三次浪潮》[美]阿尔温·托夫勒著 三联书店 1984年版 原价:2.45

这本写于20多年前的经典著作,时过境迁之后,我们发现,托夫勒的大多数预言都已成真。10多年前,我曾在新华书店的柜台前徘徊多次,最终没舍得买。前几天,在旧书摊上碰到,怦然心动:绿色的封面,虽然已经出版了有二十年后,仍然觉得经典。好几次拿到手中,最终没买,觉得它过时了。今天再去淘书,又看到了它,夹杂在一堆情色书中,被一双双手翻来倒去了好多次。目睹这部经典著作,竟然如此悲惨结局,心中不忍,于是买了下来。回来再翻,觉得托夫勒的思想还未过时,即使现在,仍或多或少在指引着我们“创造未来”。

顺便多提一句,托夫勒是海蒂的丈夫,两人多次合作著述。

《沙叶新谐趣美文》 沙叶新著 广东人们出版社 1999年版 原价:27.00

沙叶新的文,我中学时就喜欢。可惜,后来读得少。再后来,看到他的文章已经难得能在公开刊物上发表了。听说,他的戏,也难得上演了。不是他的文和戏不不好,而是“它们”不符合尺度。


《现代化的陷阱》何清涟著 今日中国出版社 1998年版 原价:21.60

最早,好像也是在2001年的天涯上看到有人撰文介绍这本书。再后来,听说作者因作品不合时宜,偷偷跑美国去了。书几年前下电子版看过。今天碰到纸版,当然忍不住想收藏一套了。

《摄影之友》,杂志,07年04期, 原价:20.00

小媳妇感兴趣的。买了。

共计25元

2007年5月11日星期五

淘书记

  今天晚上,陪小媳妇出去吃小吃。回到楼下,她提议再往巷里走走,转转。于是我们往里走。突然,她看见一个书摊,拉着我道:“淘书去。”

  我一看,果然有一个旧书摊。基本上都上情色武侠书。但我翻了翻,竟然也从中淘出五本我感兴趣的书来:

1.0 中国人的精神 辜鸿铭著 海南出版社96年版 原价:15.80




  这本书我前两天已经从卓越丢到了我的藏书架上,准备改天凑一凑,邮购回来呢,就碰上了。我本想买的是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/ 29.8 / 平装。这回也干脆省了。这本书的原拥有者对书保护的很好,虽然看起来旧了,但书没有任何折痕,连角都是直的。书内,更是认真做了圈点勾划。既然他这么认真读过,为什么又卖了?

2.0 人生五大问题 莫罗阿著傅雷译三联书店86年版原价 0.95




  这是意外收获。我翻了翻,比较奇怪,这本书1987年12月,便印了三次,印数更是达到了200001-271100。而现在此类的书,印数一次到6000,似乎都是不错的成绩了。看起来,80年代的人,似乎远比现在的人爱读书。而且,这本书也保护的很好。没有折痕。

3.0 卡门 梅里美著王虹译北岳文艺出版社94年版原价 5.20

  这本书保护的没有上两本好,封面右下角圈了。但翻开,里面很新,原购书者似乎没有好好读过。而且,每隔几页,页眉上都写着一行字,依次是:“一起高歌吃喝玩乐”,“一把声音说我寂寞”,“一分半秒只想跌进幻觉”,“一生当中与你遇着”,“一颗痴心做个段落”,“一些挫折只因太过自觉”,组织起来,似乎是陈慧娴的一首歌《我寂寞》。估计这位老兄购此书的时候,可能是比较寂寞。其中还夹着一个自制的书签,上写“爱情白皮书”。也许,他可能是失恋了,所以才寂寞吧?抑或因为寂寞,才恋爱?

4.0 林语堂小品集 林语堂著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96年版 原价 18.00

  本书是软精装,扉页已与书分开,但其余部分完整,封面也很完整。小媳妇喜欢林语堂,而且,我也不讨厌他,所以也选了。


5.0 花间一壶酒 李零著 同心出版社05年版 原价 29.80



  这本书是我最近念叨着要买的。曾经在卓越也是丢到了藏书架上,准备买的。碰到了,就买了。虽然此书看起来有点少年沧桑,但还算是平整,翻了翻,内容也还完整。书摊要价6元,是最贵的,想想,总还是比卓越的15.5便宜吧?

  5本,摊主共要价18元。小媳妇拿着《卡门》和《人生五大问题》冲摊主晃了几晃,说:“你看你看,这两本这么薄,还没有其它的一本厚呢!便宜点吧,我们以后多买几本。”摊主看了看,说:“我卖开心,你读舒心。5本,15块吧。”呵呵,这算是近5年来,我淘书平均价最便宜的一次。

2007年5月10日星期四

小媳妇是这样看书的




最近,小媳妇老向我炫耀,一天能看好几本书。我本来是有点小瞧她的,可是,一看,她的枕头边码着一壘书,颇有那么点学富五枕的样子。而且谈起来,她也蛮是头头是道的。张口便来:“这本书啊,语言不够精炼,还需要好好锤炼锤炼;这本书啊,思想不够深刻……”听得我一愣一愣的。今天回家,正好碰到小媳妇看书累了,睡着了。而我无意之中,竟然发现了她的读书秘诀。原来,她就是像照片中这样看书的。

2007年5月8日星期二

睡炕

  我对乡下最温暖的记忆,是冬天睡烫炕。
  
  秋风起时,老爸便开始收拾草末、驴粪、柴禾渣了。这些,都是冬天的宝——填炕的上好材料。待得寒风初来,水将结冰未结时,就该轮到老妈出手了。每日放学,夕阳余晖中归来,远远,见自家厨房顶上,堂屋(书房)顶上,两道炊烟袅袅。那一定是老妈的菜已上桌,正在炖汤。同时,炕,也已经填上了。
  
  饭余汤后,暮雾渐起。此时,老爸一般是拍拍屁股,出去串门。而老妈,大多时候,都坐在灯下,一边纳鞋底,一边监督我和弟弟做作业。在温热的炕上,老妈的脚抵着我们的脚,只顾低头干活。我写字,弟弟算算术,抑或相反,但无论谁走神,老妈似未卜先知,马上会抬头看过来。
  
  一过九点,便该入睡了。我跟弟弟,照例会有一番小小的战争——我们都喜欢睡窗根,因为窗根暖和。常常,谁也不肯让,屁股抵着屁股,僵在窗户中间。老妈只好折衷,让我们打通铺——一个头朝里,一个头朝外,睡同一个位置。偶尔有亲戚来,我俩便会同时发挥高风亮节,把窗根让出,睡靠窗最远的位置(乡下全家睡一个大炕,来亲戚,也一样)。所以,我对小时候的记忆,似乎总是跟弟弟睡同一个位置,盖同一条被子。
  
  父亲什么时候回来,我们不知道。总之,第二天,大多时候,我们都是在老爸“嗤——”、“嗤——”的扫院子声,或“嘭——”、“嘭——”的劈柴声中醒来的。整个童年的记忆里,老爸似乎从没有回来睡过觉一样。
  
  但睡炕,偶尔也有惊险记忆。有次,老妈回娘家了,不在,老爸填炕。填完炕,他照旧,出去串门、打牌去了。我跟弟弟也照旧,一拉被子,靠着窗户根睡通铺。睡梦中,感觉越来越热,越来越烫,实在受不了了,于是我俩便往炕里面滚。一会儿,又烫得睡不住了,于是我们再滚。滚啊滚,滚啊滚,天蒙蒙亮的时候,我们已经从窗户根,滚到了对墙根了,但感觉还是热。正在这时,老爸回来了,一开门,便惊慌失措,大声叫我跟弟弟的名字,并拿水往窗根猛泼。我们两兄弟惊慌失措,光着脚跳下炕一看,才发现,原来是炕太热,毡着火了,都已经烧到炕中间去了。
  
  从此,老爸算是留下了把柄。每当我俩犯错,他要揍我和弟弟的屁股时,我便眼泪汪汪地说:“哼,我就知道,我们不是你亲生的,填个炕,都想把我们烧死!”老爸便没脾气了。老妈更是厉害,拿这件事,修理了老爸二十年。去年老两口来广州,有天,不知为什么,拌起嘴来了,老妈气呼呼地数落老爸道:“你对我们好?好还差点把儿子烧死!”火正大的老爸,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,坐在沙发上,不吭声了。
  
  2007-5-7

2007年5月7日星期一

小鸟纪事

  1.0
    
  小时候,一放学,便玩野,脸上常常沾满了泥土,像是刚从土里面挖出来似的。
  但那时候乡下缺水,所以能不洗就不洗,尽量安排在第二天早上统一解决。
  有天早上,起晚了,没有洗脸就跑去上学了。结果被班主任揪了出来,拎到了草场上。
  我一看,还真是英雄不寂寞,一排还站着三个跟我一样的泥蛋。
  校长挨个踢了一通屁股,下令先回去洗脸,再来上课。
  这可难坏了我们几个。
  我们离家比较远,回去洗个脸,还不折腾到中午才能回来。
  还是魁子脑子好使,说:“我有办法,跟我来。”
  我们排成一溜,跟着他。
  他领着我们径直走到教室后的面的男生厕所,掏出小鸟,说:“自己往脸上射,洗洗,不就干净了。”
  我们觉得这家伙真是个天才。于是一字排空,握着小鸟冲自己脸上一通乱射,而后拿袖子一擦,解决。
  10分钟后,我们回到教室。
  班主任说:“洗干净了?”
  我们挺起胸膛,仰着脸异口同声答:“洗干净了!”
  班主任一看果然干净了,满脸狐疑,搞不清楚曲曲道,只好让我们回去。
  于是我们得意洋洋,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回到座位上。
    
  多年后相遇我当年的同桌女孩,谈起往事,还问及当初我们是怎么把脸洗干净的。
  我莫测高深地笑,没好意思告诉她准确答案。
    
    2.0
    
  三年级的暑假,我们家买了头驴,于是我开始加入了放驴大军,每天跟小伙伴们一起出去放驴。
  我们那地儿偏,背靠腾格里大沙漠,前衔祁连山尾。放眼望去,中空地带茫茫一片,没有人烟。
  可想而知,一天有多么的难熬。
  于是我们就没事找事。
  一次,我们找到了几个刺猬。
  刺猬是一种非常害羞的动物,只要稍微有风吹草动,就会马上蜷成一团,把脑袋缩进去,外面的刺竖成一团。
  但有只刺猬不害羞。把它翻过来,四脚朝天,它就老伸着小脑袋四处探望。
  有个家伙觉得不过瘾,突发奇想,掏出小鸟,贴在刺猬头上便尿。
  那刺猬突然被热水淋,一受惊,蜷成一团。
  于是那家伙的小鸟就被夹在了刺中间。
  好在小鸟很小,一下就脱出来了。
  但小鸟多嫩啊,哪能受得了刺扎?
  只见那位兄弟像中了邪一样,捂着小鸟,鬼哭狼嚎,连蹦带跳,从沙丘上滚了下去。
  我们赶快下去,一看,他的小鸟已经肿了起来。
  我们又惊又怕,不知道如何是好。
  最后还是他自己镇定,一阵哀号过去之后,擦着眼泪跟我们叮嘱,千万不要跟别人说,特别是不能跟他老爸老妈说。
  于是我们就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。
  直到他结婚,我们才在酒席上贡献了出来,劲爆了一次内幕。
      
    
    
    3.0
    
  有一段时间,我们在铁路附近放驴。
  每次看到火车风驰电掣,长啸着远去,我们就特别兴奋。狂喊乱叫一番。
  后来,半天不过一趟车。
  我们开始无聊起来。
  于是想各种花样玩。
  反正就那么两条钢轨而已,很快就黔驴技穷,没有玩法了。
  最后我们想到了一个壮观的玩法:8个小伙伴一字排开,对着铁轨撒尿。
  我们去不了远方,就让我们的尿带着我们的梦想随着车轮去吧。
  说好了是魁子喊一二三,我们一起开始的。
  但等他喊完三之后,我却临阵脱逃了。
 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,觉得后怕起来。
  我们那时候还没有见过电灯,但是,我看过一本书,说是电会打人、烧人的。
  每次火车过去的时候,我都看见铁轮与钢轨间会冒火花。那会不会是电啊?如果是,现在火车正在某个地方走,电要是通过铁轨传过来,烧到我的小鸟怎么办?
  就这么一念之差,我就变成了狗熊。
  之后,差不多整整一周的时间他们都不离我,我都快郁闷死了。
  直到后来我们找到新的玩法,忘却了铁轨上尿尿事件为止,我才又开心起来。
      
    
    
    4.0
    
  据说张大千烦恼过胡子放到被子外面舒服,还是被子里面舒服的问题。
  还别说,如此经典的烦恼,我也曾经有过。
  刚来念初中那会,我开始穿内裤(以前穷,穿不起)。
  而后,我就开始为一个问题发愁:这小鸟怎么摆放才对?
  是顺着走向自然摆呢?还是反向?
  顺着走向摆,它要是心血来潮一兴奋,可就麻烦了,前面撑个帐篷,要多丢人有多丢人。
  反向,则会被固定住,比较难受。
  烦恼了好久。
  后来这事就这样渐渐被淡忘了。
  随便穿,随便摆,好像也挺舒服的。
  所以到现在,N年过去了,我还是没有搞清楚小鸟的标准摆放规则。

如厕

  据说北京人礼多,上厕所时,熟人相遇,是这样说的:
  
  “真巧啊,您老也上厕所呀!天这么冷,幸好这厕所离得近。您先请先请……”
  “您也来啦!身体好吗?老爷好吗?大嫂几时……”
  “您老尿完啦?好啦?您……”
  
  而内向寡言的陕西人则是这样对话的:
  
   “尿?”
   “尿!”
   “完啦?”
   “完啦!”
  
  我们村,人少,地阔,小时候,在我的记忆里,家家皆无厕所,无论大小,急时,一般都是奔到村前或村后的沙梁后面,就地解决。因此,我们村没有如厕的对白。不过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倒是流行过一句语:“大解又方便,空气又新鲜。”这句话主要是针对那些城里人说的,其中透着些许自豪与嘲笑。
  
  所谓城里人,主要指镇上的人和县城的人。
  
  我在镇上呆过,上过镇上的厕所。恕我直言,那真是全世界最糟糕的厕所。一,圈小(他们管厕所叫后圈),蹲着,四面都是墙,很压抑;二,不分男女,进去前,先要咳嗽一声,无回应,方可迈步;三,前面人解过的,用土盖起来,后面的人,很容易踩上——所以在镇上,踩大便,有走大运之说——可是,那么高的密度,不走大运也难。
  
  到县城后,才发现,其实镇上的厕所不是全世界最糟糕的,县城的厕所才是。我住在六叔家,他们单位大院那厕所,才叫人受不了。进去,一排坑,坑与坑之间只有一堵矮墙,蹲下来,一偏头,一排人头,感觉怪怪的。刚开始,我怎么都大不出来。而那坑又深,排出来,落下去,半天才“嗵”一声,不同步,老让人产生一种错觉。夜黑星疏时,眼神不好,还有跌到坑里的危险。我住六叔家读了两学期书,先后听说有三个人掉进了粪坑里,其中一位,喝了点酒,给淹死了。
  
  后来,到了都市,见到了马桶。坐在上面,又大不出来了。几十年来,蹲惯了,猛然坐着,习惯不了。而且,我老是担心下面的水花会溅上来,那多不卫生啊。有天,去逛建材市场,听销售员讲解,才明白,原来这是比蹲着更先进的玩意儿。而有位促销的专家,讲得更加神乎其神,说是大完之后,一按马桶上的钮,会出现两种情况:一种,水从下面冲上来,翻滚一下,再全部排出去,这是德国氏马桶,因为德国人喜欢内省和反思;一种,是直接从上面出水,哗,冲出去,这是美式马桶,美国人做事直接。

  可惜,每次我蹲马桶,都匆匆忙忙的,从没有验证过。他日若得闲,我会专门多坐几家,观察观察看,中国现在流行的到底是哪种马桶。

2007-05-06

2007年5月6日星期日

喝酒

  我讨厌酒。不是少时未曾叛逆过,实在是它们的味道,我好不来。尚记得,初二,高一,高三,我曾三次跟别人学喝酒。但每次,酒一入口便吐,胃差点翻过来。有同学笑我,说我不是男人,以后找不到女人。我反驳:“放屁!来,比赛爬树?”笑话我的同学便蔫了。爬树,我素有孙猴子之称。我更是常常用脚尖勾着枯井壁,倒吊掏雀巢,见者,个个惊魂。但我就是弄不明白,为何对酒如此大动作?直到近年,自己做心理分析,猜:大概是少时父亲爱酗酒,每次回家都上房顶,一惊一诈地,扬言要跳下来,我跟弟弟,还有老妈,三个人在院子里,跟着跑东颠西,随时打算当人肉垫子,因而在心中埋下了阴影吧?
  
  实际上,不会喝酒,对谈恋爱极有帮助。当年,我跑郑州追小媳妇,扬言不烟不酒,不赌不抽,能掐几句诗,舞过几篇文。小媳妇本来很俏的,想拿捏几下。结果,她同宿舍的几个大学同学反水了,说:真是绝种好男人,她要是再不好好把握,她们可要动手抢了。这下,弄得小媳妇好紧张,方寸有点点乱。于是我便趁虚而入了。
  
  但在去小媳妇家初试时,却遇到了难题。未来岳丈虽不酗酒,却是好酒之人。他生病多年,所有不良嗜好都戒了,独未戒酒。对他而言,“人生几何,对酒当歌。”“何以解忧,唯有杜康。”他另外的一层担忧是:孩子是好孩子,可不会喝酒怎么在社会上混?于是,每餐开始前,都要跟我对酬几盅,用以培养我的酒量。结果,见岳丈那几天的感受,最后都浓缩成一股火辣辣的酒味了。
  
  后来,小媳妇接过了老丈人的枪,偶尔,也会训练我喝酒。可惜,我总是好不起来。
  
  前年新年聚餐,我带领的品质部与生产部狭路相逢。平日在公司聚会上滴酒不沾的我,那日却发了飙,硬要跟生产经理拼酒。两边的兄弟呐喊助威。也许是老丈人的训练起了作用,也许是有小媳妇在后面呐喊助威,所以胆气足,总之,那天,我是勇不可挡。拿整瓶啤酒对吹,我竟然喝趴下了生产经理,而我的工程师,也喝趴下了生产部的主管。晚上回去,我感觉双脚不听使唤,高一下,低一下的,小媳妇在后面张着双臂,亦步亦趋,像一只母鸡护着小鸡。回到家,我往床上一趟,双脚一伸,命令小媳妇道:“媳妇,倒水,洗脚。”
  
  后来,小媳妇常常提起这事。我每次都装糊涂:“有吗?我怎么不记得了?”

  2007-5-6

挑食

  我吃饭之嘴刁,在亲戚中颇负盛名。还记得,小学二年级寒假,二舅结婚,宴客时,特意为小辈们摆了一桌。小我4岁的表妹,就坐在我边上——说坐不对,她站在凳子上,只比桌子高一头而已。别看她小,倒挺会照顾人。她把我碗中的肉丸子通通拣走,把自己碗中的炸土豆片全夹给我。她一边忙活,还一边很体贴地说:“大哥哥,大姑妈(我妈)说你不爱吃猪肉,诺,这些丸子我全部帮你吃了,土豆片给你。”我听了气得只翻白眼。我是不爱吃炒猪肉,但肉丸子是油炸的啊!
  
  我因为嘴刁而被人这样照顾,不止一遭。初二夏天的一个周末,去二姑妈家做客,又碰上过一次。那时候,我正是“半大小子,吃穷老子”的年龄,每遇我最爱吃的拉面,至少要来三碗。二姑妈也知道我的喜好,特意做了拉面招待我。面出锅时,二姑妈说:“小中(我弟弟)说你讨厌辣椒,喜欢吃羊肉,所以特意炒了葱爆羊肉给你吃。青椒土豆丝我们吃。”我确实讨厌荤腥,独爱羊肉。但我更讨厌葱。在家里,只要饭菜中带葱,我是一口都不吃的。相反,我倒是喜欢青椒土豆丝——实际上我讨厌的是用红辣椒炒的土豆丝。可二姑妈一番盛情,我又不便推辞。于是只好屏着气,拿筷子把三碗拉面跟那些葱硬塞进肚里。一出二姑家的门,我便开始打饱嗝,足足持续了一周。
  
  也许是因了挑食这个毛病,我的身体发育极不均衡。初到深圳那年,18岁的我个头倒是勉勉强强摆脱了三等残废,可长相就相当地不敢恭维:头很大,头发乱蓬蓬,身体干瘦,站在人群中,鹤立鸡群,宛然一只倒立的拖把。体重更是只有让人瞠目结舌的45公斤。
  
  南方饮食与北方大不相同,绝大多数饭菜于我而言,都是新的,必须得重新适应和接受。我挑食的毛病,也便在这番“再教育”中大为改善。虽然现在就餐,遇到猫、蛇、蛙肉,我的肠子还会打结,但对付鸡、鸭、鱼、肉,吃葱、姜、蒜、椒,于我已无大碍。
  
  尤其是与小媳妇在一起后,更为改观。小媳妇做饭菜喜欢求新,颇有黄蓉风范:同样材料,经她一变,格外美味。她尤擅做五谷杂粮。小时在父母处已经吃腻了的花生、红薯、玉米、土豆、荞麦、绿豆、黄豆、扁豆等,经小媳妇巧手一弄,旧貌换新颜,别是一番滋味。而挑食的毛病,经过前后这番矫正,犹如孔乙己的茴香豆,“不多了,我已经不多了。”而我的体重,在遇到小媳妇后,也呈直线上涨趋势:两年累积长了20公斤。就连一贯对我身体不报半点希望的老妈,去年见了我,也给吓了一跳。那天,吃过晚饭,我上洗手间,过老爸老妈卧室,听到老妈悄声对老爸说:“还是媳妇厉害。我们二十年都没能把儿子养肥,她怎么才一两年就把他喂成笨熊了?”

  2007-5-6

洗澡

  
  14岁前,我从没洗过澡。那时候,我们洗头,洗脖子,洗脚,却从不洗澡。南方人嘲笑北方人,说一辈子只洗三次澡:出生一次(家乡叫洗三),结婚一次,死了一次(入葬前,后人帮忙洗身)。在我的家乡,这是真的。因为水实在太金贵了,仅次于油、盐。用水来洗澡?除非脑袋被门挤了。
  
  14岁那年夏天,我有幸赴北戴河参加全国中学生文学夏令营。那是一次奇妙之旅,我第一次坐火车,第一次坐船,第一次喝可乐,第一次吃冰激凌……最重要的是,我第一次洗了澡。
  
  北戴河虽被称为“避暑胜地”,但比起我的家乡来,还是太热了。每天玩回来,像从水里捞出来一样。所以一回营,我的第一要务,便是去洗澡。不洗澡的人,到有澡洗的地方,往往不习惯。不知道为什么,我却很习惯,而且还对洗澡着了迷。每天,我都是待在洗澡间最久的人。有一天,我可能是洗太久了,同宿舍的营友还以为我中暑,晕倒在洗澡间里了。一帮人呼啸着闯进了洗澡间。我洗得正欢,突然遭一帮人袭击,还以为是打劫的,差点没光着身子窜上大街。
  
  离营那天早上,大家都洒泪道别。我也洒泪。洒完泪,突然又记挂起洗澡的事来。我看时间尚早,想想这一走,不知道多少年才有机会再洗澡。于是又奔回宿舍,最后洗了一次澡。待到我洗完澡,下楼一看,傻眼了:送我们去秦皇岛火车站的班车,已经开走了。夏令营的负责人、诗人边国政一见,气得破口大骂。骂完,派人打的,载我到秦皇岛火车站截车。幸好,截到了。
  
  现在,我已在南方生活了十年,洗澡,当然已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了。而且,久了,便没有什么新鲜故事了。倒是小媳妇洗澡,让我颇为费神。她很有点像我当年的风格:什么时候想起来,什么时候洗。更要命的是,她总能挑到我想上厕所的关键时刻,打乱我的生理需要。有一天,我在电脑前写东西,突然有点内急,于是急匆匆跑到洗手间。门关着,我不能判断我还需要等多久(若碰到她洗澡,我要等到花儿都谢掉才成)。突然,我灵机一动,关掉热水龙头,扭大冷水阀。马上传来一声尖叫。我知道,我又该下楼去解决问题了。
  
  2007-5-6

2007年5月4日星期五

做饭

  
  个头还没有砧板高时(农村的砧板一般垫到固定的高度,离地约有一米),我便踩着小板凳开始揉面切菜了。那时父母常要远行谋生,一去,短则三五天,长则十来天。期间,弟弟的饮食起居,一切均由我照顾。除非我踩着板凳都够不着缸里的水的时候,才会请邻居帮忙,其它,均可自己应付。有一次,水用到差不多了,我实在是不想向邻居大婶开口求援,便脚尖离地,来了个鹞子翻身,想从缸底弄一瓢出来。结果用力过猛,一头栽进去了。幸亏弟弟鬼哭狼嚎嗓门大,倪婶听到声音跑得快,要不我可真要“出师未捷身先死”——壮烈地牺牲在水缸里了。
  
  因了这番锻炼,我在做饭(炒菜)方面可谓是十八搬武艺,样样俱全。尚记得,念小学三年纪时,有次闯了祸,老爸大怒,周日一大早,锁了菜、面,关了书房,驾着毛驴车,带着老妈、弟弟,去十里地外的农场摘瓜去了,独留下一个空空的厨房给我。我倒也不急,睡到日上三杆,扛只小铁锹,跑到地里挖了几只土豆,回厨房,洗了,切成片,油炸了吃。下午,从鸡窝里收回来四个蛋,炒了,美餐一顿。繁星万点时分,老爸老妈回来了,一看,家里不见我,都快急疯了。而其时,我正在打麦场上的麦草剁里,翘着二郎腿,呼呼大睡呢。
  
  后来外出读书,打工,因条件所限,无处施展才华。在宿舍,偶尔买包方便面,至多也是在开水中煮一煮,便呼噜噜,连汤带水,一起下肚了。我满腹的美味食谱,从此彻底压了箱子底。
  
  不觉,到了谈恋爱年龄。现在的好男人,当然是既能出得厅堂,又能入得厨房才行。想我童子功过硬,炒个菜,还不简单。于是,自告奋勇,主动提出,要给初见面的小媳妇露一手。不料多年不操练,手有点生,抓调料的时候,难免有点出入。待到菜上桌,一动筷子,才知道,“把卖盐的打死了”。最后还是当时的小恋人——现在的小媳妇亲自动手,在水中淘了一淘,才勉强对付,咽下了肚。
  
  从此,小媳妇怕了我,再也不肯让我动一菜一羹。我也正好乐得顺水推舟,彻底变成了做饭白痴。如此逍遥日子,不觉便已五年。去年,新房入住,接父母来小住。下班回来,我像往常一样,往沙发上一坐,翘起二郎腿,开口便嚷“肚饿”。老妈诧异,说:“你小时候便炒得一手好菜,怎么现在……”我向老妈拼命挤眉弄眼,打岔道:“媳妇啊,老妈夸你的鲫鱼汤很美味,今天多炖一点!”

  2007-5-4

深夜,让心灵走近的鞋子

深夜,让心灵走近的鞋子

——读小媳妇《有了鞋子,我们的问题在哪里?——〈跑吧,孩子〉》有感


  这个五一,是小媳妇过去一年来唯二(唯一的是春节)陪我过的节假日。我上班,每天都跑来跑去,只要得空,我便想在家里静静地不动,好好休息休息。小媳妇大多数时候都静静地不动,一旦得空,便想跑出去玩。于是一到节假日,她在外面疯,我便在家里,一个人,静静地,读书,写东西。这个五一,她早早就报了名,想出去野营的。大概是听过我偶尔的报怨,后来又取消了,在家陪我。
  
  第一天,我们宴客。一帮朋友,从上午,一直闹到深夜。第二天,我读书,她上网。第三天,我给她培训ISO/TS16949、5S。结果,她要亲自实践,搞5S,把家里折腾了个天翻地覆,把我弄了个精疲力竭。夜里9点多,她还不过瘾,要玩游戏,我已经招架不住了,上床,早早睡去。
  
  不知睡了多久,朦胧中,我听到键盘噼噼啪啪地声音,中间夹杂着歌声:“……我们什么都没有/也没有轻易的低头\我们什么都没有\也没有放弃的念头\\不管路要怎么走\不管是谁牵着谁的手\只要我们的心\紧紧相扣\我们就什么都拥有……”想起这一年艰难的时光,她始终没有怨言,不离不弃地伴我左右,我的鼻头竟突然有点酸楚。
  
  我探头看,她正在写东西。我知道,她大概是看了前两天借回来的电影《跑吧,孩子》,正在写观后感。她有这样的爱好,每当看到好的电影,她总是要写写观后感。其实以前我也一样,但最近不成了。我发现我的脑袋开始变得迟钝,一部好片子,只过我的眼睛,不进我的脑子。而她,却能沉浸进去。
  
  相对于写,我更愿意看她写的影评。从中,我能读到她心底的东西。一些在她坚强外表下从不表露的东西,却可以在文字中不经意流露出来。比如这篇《有了鞋子,我们的问题在哪里?——〈跑吧,孩子〉》。开头她便写道:
  
  上初三那年,母亲给我买了一双红色的皮靴。母亲秉持节俭的持家理念,从不乱买东西给我。我也从不奢求能有抢眼的靴子穿,这靴子对我来说就是个意外的惊喜。整个冬天,我都盼望着春节来临——过春节的时候,我就可以穿上红靴子了。那双鞋穿了两年,脚长大了,终于不能再穿,鞋子却还没有破。
  
  后来上大学,偶然回家,整理旧东西,鞋子就跑出来了。许多年过去了,我一直都舍不得扔。那大概是我记忆中最珍贵的鞋子了,虽然并没有特别的纪念意义,可对我来说,那好像是梦中才会出现的珍贵礼物,它那样不期而至,对我更有一份弥足珍贵的感动。

  
  这是我从没有听说过的故事。这也是我从不曾知道,一直深埋在她心底的感动。当她写在影评的开头处,读来,让我怦然心动,感觉温馨。这是她的温柔与细腻。这是她记忆中的珍藏。虽然我跟她相处了6年,却从不曾听她提起过。如今,她把它镶嵌在影评的开头处,我想,大概是她敞开了心灵更深处的一角,让我更加靠近。
  
  果然,在结尾处,她这样写道:
  
  “没有鞋子的时候,我们做梦都是鞋子,可是有了鞋子之后呢?我们就不会有问题了吗?人这一辈子,都在追求得不到的东西,满足之后又有新的问题出现。对于家庭是这样,对朋友之间也是这样,重要的是,我们不应该互相抱怨。哪怕为了梦想付出再多艰辛,也不要轻易低头,更不要放弃。我们应该要坚持的底线,永远都不要放弃。梦想可以实现,遗弃掉的纯净心灵,却永远都找不回来了。”
  
  我知道,这不是她凭空而发的感慨,其实是写给我的话。因为现在,我们正经历着10年来,最艰难的时光。一连串的失败,让我开始怀疑自己。有时,甚至是满腹牢骚。莫一刻,我还曾产生过放弃的念头。而她,却从不曾抱怨,一直默默站在我的背后,给我力量和支持。有时,她甚至悄悄摆平一些我还尚不曾接触和感觉到的困难。但她却从不曾在我面前讲过,或夸耀过。
  
  “生命中最珍贵的不是没有得到的,而是一起努力的过程。”我不知道我们最终是否能得到那些我们想得到的(我想她也是),但我们正在经历着这个过程。我很庆幸,我们现在已经意识到这个过程是多么的弥足珍贵。我将仅仅抓住这个过程中的一分一秒,我会认真过好每分每秒。我会将它们深深镶嵌在我的生命中。

2007年5月3日星期四

我上网

  “在互联网上,没有人知道你是狗。”我上网,跟《纽约客》漫画上的那只狗的心态差不多。所以,甫一触网,我便混迹在国内一些著名人文版块上。虽然读得多,回得少,大部分不懂,但我还是乐此不疲。如偶有“人文巨擎”回应,我会兴奋得连晚饭都忘了吃。最有成就感的,莫过于在2002年,与一家文学网站合作,建立了一个思想频道,给好些个当时正被各个论坛“雪藏”,无处发贴的海内外学者在上面建立了一些文集。
  
  但很快,我发现,白丁被墨汁染一下,成不了文人。我最惬意的时光,不是猴在电脑屏幕前把眼珠子吊到生疼,而是躺在床上,看不用过脑子的所谓美国大片。一阵爆笑,亦或一阵傻笑,工作中累积下来的各种烦恼尽散。半罐啤酒下肚,倒头,我很快便可以像吃饱了的懒猪一样,四肢伸展,进入梦乡了。
  
  所以,在其后约三年多的时间,我几乎不上论坛,也不写东西。我花最多精力干的事情,便是从网上下电影来看。有时候,我甚至还追美剧,比如《反恐24小时》,《CSI》,我楞是从第一季一直追到了现在。我喜欢美国人影视中的那种悍悍霸气,以及那怎样掩也掩不住的创造力。那正是我们所稀缺的。
  
  另外,我也玩游戏。因智力所限,我理解不了大游戏,只能捣鼓捣鼓那些益智休闲类的小玩意。曾经有一段时间,我天天跟小媳妇搭档打泡泡堂。小媳妇的技艺一日千里,很快便成了顶尖高手,泡泡和武器在她手里,收发自如,简直是神乎其技。她进出敌营,如履无人之地。而我,常常被自己的炮弹误伤,还要劳她千里迢迢杀回来救驾。最后,我看自己实在太不成器,只好悻悻放弃。
  
  当然,在网络上,我收获的不全是麦草,也有麦子。比如,我就下载刻录了几十张各类名家学者讲课的视频DVD。在过去,要听数十名家讲课,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。而今,独坐斗室,只需轻点鼠标,便可纵览古今,耳灌中西。其中我最喜欢的,是叶嘉莹讲古诗词,不记得看过多少遍了。每次,我都被她深厚的诗词修养折服。我常想,叶教授的风姿与优雅,是否源自中国文化的浸润和诗词的滋养?所谓“腹有诗书气自华”,也许说的就是叶先生。